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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的世界将会星光灿烂(明日的世界星光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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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的世界将会星光灿烂(明日的世界星光闪耀) 作者:司 第一卷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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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已经完了。
 尽管今天的天空依旧晴朗,还能看到形状可爱的云朵,交杂温暖与冰冷的五月微风相当清爽,河岸边的野花也很漂亮。
 但不管怎么说,这座城镇──我想,这个令我讨厌的世界,已经死了。
 *
 在舒适的日光底下,我悠哉地在车道中央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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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的世界将会星光灿烂(明日的世界星光闪耀) 作者:司 第一卷 序章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轻书架×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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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已经完了。
 尽管今天的天空依旧晴朗,还能看到形状可爱的云朵,交杂温暖与冰冷的五月微风相当清爽,河岸边的野花也很漂亮。
 但不管怎么说,这座城镇──我想,这个令我讨厌的世界,已经死了。
 *
 在舒适的日光底下,我悠哉地在车道中央漫步。
 因为不会有车辆在路上行驶,所以完全无需担心。车道上能看到的,就只有烧毁的机车,还有在追撞后毁坏,遭到弃置的轿车。
 就算在平日白天有个高中女生穿著制服在车道上阔步,也不会有人拦阻。
 就算我手里拿著不像是高中女生流行服饰的「老旧木杖」,也不会被人好奇注目。
 还活在这座城镇里的人类,大概只剩我一个。
 但如果是死掉的人,那可就多了。而且还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如今也在道路两旁──在大楼阴暗处不停蠢动。
 他们步伐缓慢,身躯也不稳地晃动。
 那些都是持续用蹒跚步伐徘徊的尸人。
 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青白色的皮肤斑驳脱落,暴露出底下的红黑血肉与白骨。
 ──不管看几次都教人恶心。活死人就是这样。
 那些讨厌阳光的尸人,白天时就会这样在阴暗处徘徊。
 不过他们就只是讨厌阳光,阳光并非是弱点。
 如果发现猎物,他们还是会跑到阳光底下。
 像现在就有一只又一只的尸人往我这里──
 「哔!哔!」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圆滚滚的灰色鸟类──企鹅的雏鸟从我挂在肩旁的学校提包里冒出头,发出高亢的叫声。
 「佩拉,安静点。我都看到了。」
 我把「从魔」硬压回提包内,接著倒转手中长木杖。
 我就这么让镶有红色石块的木杖顶端轻触脚边的瓦砾。
 同时我也开口发出与思绪一致的话语。
 「动起来。」
 在这个瞬间,我能感到体内的力量──像是体温被吸走的感觉。
 我藉由手杖将自己的「热」传递出去,只见重量应该不下十公斤的瓦砾便缓缓浮上半空。
 我让那块会配合我手杖动作,让我任意操控的瓦砾在头上盘旋。
 在瓦砾发出破空声响的同时,我也环视四周。
 从暗处涌现的尸人已经从前后拦阻了我的去路。
 生物的腐败气味随著徐风飘来。
 当我因为腐臭皱起面孔的同时,也猛力横挥手杖。
 轰!!
 只见带著离心力的瓦砾配合我手杖的动作──射出。
 砰!
 遭瓦砾击中的尸人脑袋应声破裂。
 我顺势转动身躯,让飞行的瓦砾将其他尸人一并击倒。
 噗噗啪咻砰!
 接连不断的破裂声响。四散的红黑血液。黄色的脑浆。
 飞行的瓦砾就这么往上方飞去。
 ──还有一只。
 我对准最后一只尸人,让瓦砾高速落下。
 哗吓!
 那只遭瓦砾当头落下,瓦砾深陷入身躯当中的尸人,立刻瘫软倒地。
 而其他失去脑袋的尸人,这时也像断了线的人偶般,纷纷倒下。
 尸人的头部──脑部遭到破坏便无法动弹。就只是普通的尸体。
 ──好,趁现在。
 我留意尽可能不发出脚步声,迅速离开此处。
 只要穿过这里,附近就不会再有较高的建筑。这代表在当下这正午时分,周围没有会让尸人聚集的阴暗处。
 我脑中规划著相对安全的路线,穿过这座已经死亡的城镇。
 我之所以能在这种已经结束的世界活著,是因为我拥有能够击退尸人的力量。
 没错,虽然在不久前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我似乎不是普通人。
 「哔?」
 看到幼年企鹅型从魔──佩拉再次从提包里探出头,我对它露出微笑。
 「已经没事了。我们快点把事情办完,早早回家吧。」
 这次我用温柔的动作轻抚佩拉的头。
 看到佩拉开心眯起眼睛的模样,我的脸颊也浮现笑意。
 我这个在这座城镇幸存的最后人类──是一名魔女。
 我今天同样过著还算快乐的生活。
 第一卷 第一章 魔女人生
 1
 四月七日,礼拜二。
 从今天开始,就要进入辛酸痛苦的高中生活了。
 相信这段时间应该会比中学时更加难受。
 我──南户由贵,模仿今天一早出门时看到的气象预报,在心中试著做出这样一段自己的人生预报。
 一点都不有趣。根本笑不出来。
 四月的天空明明这么晴朗,樱花这么美丽,但我的心情却十分阴沉。
 爸爸,我究竟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我脑中浮现怎样都不肯让我转到其他学区的父亲──那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的臭脸,在内心发出如此疑问。
 这是我在现实中不可能办到的事。
 我怎样都不愿让爸爸知道我所身处的状况,也无法对他暴露出我脆弱的一面。
 因为我跟爸爸仍处在超过五年以上的冷战中。
 我回想起之前难得跟爸爸讨论升学时的对话。
 『……爸爸,可能的话,我想……到横滨那里一所要求学生住宿的……私立高中──』
 『不行。我不准你离开这栋屋子。』
 所谓的对话,其实也就只是这样。
 爸爸根本没花时间说明理由。也没有给我询问理由的机会。
 而且先被丢出结论之后,不管说什么都只会让自己显得悲惨。
 我不想让爸爸同情。在爸爸面前逞强,是我唯一还保有的自尊。这让我放弃跟爸爸进行更多对话。
 但现在──我果然后悔了。
 为了尽可能避免在路上遇到同学,我特地选择在几乎要迟到的时间上学,但是──随著我穿过校门,进入校舍,当我越是接近教室,我感觉步伐也越是沉重。
 今天是开学日。
 不过在之前的入学典礼上,我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跟什么人渡过校园生活了。
 我的同学几乎都跟小学、中学时没有两样。
 就是那些一直取笑我的人。
 什么都不会变。全部都维持最糟的──
 「……真是毫无进步呢。」
 我在抵达教室门口之前,就先看到一组被搬到走廊上的桌椅,嘴里也自然说出这番感想。
 桌椅上并没有写上名字。
 但就算不特地确认我也明白,我如果就这样进到教室内,肯定找不到我的桌椅。
 我可以从关起门的教室当中听到窃笑声。
 他们肯定正喜孜孜地谈论我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有人在桌椅上涂鸦,其实还比较容易让人理解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们也学到如果留下证据,会给自己带来各种麻烦。尽管他们是一群不会成长的傻瓜,但在这方面却懂得用脑袋。
 在「这里」不会看到像电视剧或漫画中那样清楚明瞭的霸凌。因为霸凌是坏事。没有人希望自己变成坏人。
 所以大家都让自己处在「普通人」的位置上嘲笑我。
 ──……真是烂透了。
 叮咚当咚。
 就在我呆站在桌椅前的时候,钟声响起。
 「怎么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这个从后方对我说话的声音,我转头回望,看到一名身穿灰色西装的男性教师。
 ──我记得他是我们级任导师,似乎是叫……
 「我想这个──应该是我的桌椅……」
 我鼓起勇气,带著些许期待指著桌椅这么说道。
 这样应该就够了。这样导师应该就足以明白我所处的状况。因为他是大人,不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
 「……是吗。快进教室去。钟声已经响过了。」
 他却假装不知道,露出嫌麻烦的表情这么说道。
 就只是桌椅被搬到教室外面。没有任何明确带有恶意的证据。所以教师也选择站在「那边」。因为那样就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果然还是一样。我的日常并没有改变。
 虽然我原本就不抱多大期望,不过还是多少有些沮丧,转身迈开步伐。我逐渐远离教室。
 「等、等一下!你要到哪去!?」
 「我今天……不太舒服,所以先回去了。」
 面对种种问题,我突然感觉「认真」看待实在很蠢,所以随口说出这样的藉口。
 教师并没有追上来拦阻。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一定是认为接受我的藉口可以为自己省去比较多的麻烦。
 如果是那样,也正合我意。
 毕竟今天就只有开学典礼跟班会,不会对成绩有任何影响。在那种状况下进到教室里,特地去给人嘲笑才是傻子。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做出合理的选择。
 可是我的脚步却越来越快,我的脸颊跟眼眶也逐渐发烫。
 ──为什么我会感到想哭呢?
 我明明是做了「坚强」的选择,但是……我内心却不断累积后悔。
 看来不管找任何藉口,我都没法欺骗自己。
 就算故作坚强,假装不在乎,我也很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我──选择逃避。
 逃避不是坏事。我常会听到这类甜美温柔的说法。
 可是我过去都没有逃避。
 因为无论是任何理由,逃避就是承认自己「输了」。
 我不想输给自己厌恶的那些东西。可是──
 我眼前的景象扭曲,温热的水滴沿著脸颊滑落。
 ──我好不甘心。
 我紧握起拳头。
 不想让人看到哭脸的我,低著头走著、走著、走著──当我发现时,已经走回到家门前。
 我面前是一座位在高台上的欧风建筑。虽然是颇为气派的石造建筑,但满布壁面的藤蔓,还有在裂了缝的窗户玻璃后头用来挡风的木板──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座鬼屋。
 因为住在这种房子里,让我从小学生时就被取了个「魔女」的绰号。
 不只如此,我的爸爸还自称是「魔术师」,从事收取高价帮人解决灵异问题的诡异工作。
 邻居的大人都说我爸是骗子。而同学则取笑我是魔女。
 我每天都过著遭人调侃、欺凌的生活。
 尽管我曾拜托爸爸不要做会引人侧目的工作,但他怎样都听不进去。
 而我不知何时死了心,再也不跟爸爸说话。
 之后有好一段时间,我努力强调自己是跟爸爸不同的「正常人」,强调自己不是魔女,但早已为时已晚。
 对那些「想取笑我」的人来说,已经不需要任何理由。
 而我正处于那种背景的延长线上。
 我过著痛苦、难受,但还是坚持至少不要认输的生活。
 在中学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也曾跟「某人」有过一段开心的日子。
 『由贵!再见啰!』
 (插图007)
 我脑中闪过在斑马线另一头朝我挥手的少女身影,还有……道别的话语。
 和她共处的生活就像是梦境般消逝,失去光辉的日常再次将我吞没。
 而在高中生活开始的今天,我终于选择了逃避。我输给了自己绝对不想认输的东西。
 既然这样,我对爸爸或许也没必要再逞强下去了。
 把所有想法都老实说出来吧。就说自己没法再坚持下去,说自己怎样都撑不住,把这些想法全都吐露出来吧。
 我抱著如此想法回到家,然而却在客厅桌上看到一张字条。
 「……因为工作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家。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真是太不凑巧了。
 我对总是抓不住机会的现实叹了口气,接著望向摆在字条旁边的东西。
 那是一个写有「庆祝入学」字样的礼品包装袋。从袋子不自然鼓胀的模样来看,里头装的应该不是现金。
 「今天又不是入学日,都已经是开学日了。」
 我带著苦笑抓起礼物袋,让袋口朝下。
 从袋里滚到我手心里的东西,是一个企鹅雏鸟造型的吊饰。
 「──啊,真可爱。」
 看著灰色企鹅宝宝圆滚滚的可爱模样,让我不禁脱口说出这发自内心的感想。
 「企鹅啊……」
 又没有买手机给我,却送我手机吊饰──伴随著这个想法,我内心也涌现一股五味杂陈的感情。
 ──我说自己喜欢企鹅,根本都已经是幼稚园那时的事了。
 在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到水族馆去,在那里看到皇帝企鹅。那让我非常喜欢企鹅,曾有一段时间,请父母总是买有企鹅图案的东西给我。
 也许对爸爸来说,我一直都还跟那时候没有两样。
 「我会收下这个礼物的,所以……你回来之后,可要好好听我说话喔。」
 我向著不知去到哪里的父亲说出这段话之后,由于没有手机,所以只好把企鹅吊饰挂在学校提包上。
 我根本没想过隔天竟会发生那种事──
 *
 四月八日,星期三。
 结果我今天依旧老实到学校上课。
 由于已经逃避过一次的关系,我的步伐要比昨天更加沉重。
 可是我现在有个能继续勉强抗战的理由。
 我轻轻碰触了一下挂在学校提包上的企鹅吊饰。
 这是作为我「入学礼物」的吊饰。所以我认为至少要跟这个企鹅一起上学过一次,才算得上是我收下爸爸给我的这份礼物。
 我的通勤路程跟平常没有两样。在河滨道路旁绽放的樱花,在晨光下显得格外灿烂。
 ──可是,我想一切应该从这时就已经开始了。
 我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但我只是认为可能是那里发生了意外。
 我抵达学校之后,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教室。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我并没有在教室外头看到自己的桌椅。只是想到我竟会认为这种事「值得庆幸」,就令我不禁苦笑。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我尽可能安静地拉开教室的拉门。
 这次教室内并没有听到像昨天的笑声,而是充斥著不安的鼓噪。
 尽管大半学生都已经在教室内,但他们却聚集成几个集团,不知在谈论什么。
 「这是真的吗……?」
 「未免太扯了吧?」
 「可是影片里……」
 我隐约能听到这些词句。就算是单独坐在座位上的学生,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盯著手机萤幕。
 ──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新闻吗?
 但是对我这个既没手机也没朋友的人来说,根本无从确认。
 我在出门之前都会看的晨间节目里,好像也没提到什么特别的消息。
 「────」
 这时聚在靠窗位置的女生集团当中,有一个人望向这里,跟我对上了视线。
 尽管我立刻惊觉不妙,但已经太迟了。
 在几个我格外讨厌的同学中,她也有一份。她姓米嶋,从小学就经常与我同班。
 她是个会找各种机会笑我的人。如果没有机会,就会制造机会笑我的人。昨天桌椅的事情八成也是她干的。
 「──啊,原来南户也跟我同班啊。因为昨天没看到你,我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她嘴角带著不怀好意的笑意,装模作样地这么说道。
 「………」
 我不发一语地移开视线,坐到靠走廊边最后面的位置上。
 因为我很清楚我的任何表情跟话语,都会变成她嘲笑我的藉口。
 「咦!?不理人啊?好过份喔~你这样就算到高中也交不到朋友喔。」
 米嶋立刻装成被害者的模样大声嚷嚷,不过一听到旁边其他女生看著手机说出「咦?不会吧!?你看这个!」的话语,她立刻将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
 看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还真希望每天发生这类能让她把我忘记的事件。
 尽管明知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但我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一段时间之后,上课钟声响起,级任导师进入教室。老师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就别开视线。那就是唯一的反应。
 「大家快回座位上。」
 老师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摆起架子催促学生就座。
 教室内的喧闹声迅速消失,开始了早晨的班会时间。在点过名并传达几件联络事项之后,老师并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就这么离开教室。
 接著便是排在第一节课的数学课。
 坐在教室角落的我能清楚掌握教室里的状况。
 有许多学生假装听课,但实际上却在操作手机。
 「喂,上课时──」
 当老师发现这件事,正要发出警告的时候──
 轰!!
 一声巨响让我吓到缩起身子。
 ──刚才真是吓了一大跳。是什么状况……?
 我感受著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们的教室位在一楼,从窗户能够看到通往校门的道路与操场。
 乍看之下,很难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在多看几眼之后,我察觉到了异状。在已经关上的铁制校门旁正升起阵阵黑烟。仔细观察能在门边看到倾斜的汽车车体。
 「车祸……?」
 某个学生脱口说出的这句话打破沉默,教室立刻被喧闹声笼罩。
 「大家安静!不要离开座位!」
 数学教师制止想起身查看状况的学生,接著自己走向窗边。
 不过学生也就只是晚老师一拍,之后仍全都聚到窗边。全班的人都探头张望窗外的状况,并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没过多久,又看到有两名教师快步赶往校门那里。由于那两名教师身上穿著运动服,所以可能是体育老师。
 他们并非直接走向校门,而是打开旁边的小门往外头──
 「────!!」
 我听到某种像是「人声」的声音。
 我之所以没法断定那是人声,是因为那是一连串不成意义的声响。
 教室里的喧闹声迅速扩大。
 从窗户观察状况的数学老师也变了脸色。
 就在这个时候,只有一名身穿体育服的老师从小门那里又走了出来。
 可是他的步伐不自然地晃动──而且体育服有大半边都染成了红色。
 教室里的学生收起了喧闹声,整间教室被寂静笼罩。
 大家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状况。我也一样。所以只能陷入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另外一名身穿西装的男性教师跑向校门。
 「啊,是我们老师……」
 有学生这么说道。
 那个人确实是刚才班会时跟我们说话的级任导师。虽然我只能看到背影,但这个距离还是能够辨认。
 他赶到脚步摇晃的体育服教师身边,想要搀扶对方,但是……
 「────!!」
 又是同样的声音。
 我明白了。刚才我所听到的……是男性发出的哀嚎。
 我们的级任导师正在惨叫。他紧抓著体育服教师,就这样被对方压倒在地上,挥动手脚死命挣扎。
 下一瞬间,从级任导师颈部附近喷出了雾状的红色液体。
 怦!怦!怦!──
 我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的手在颤抖,手里的铅笔也脱手掉落到地上。
 全身染成红色的体育服教师用生硬的动作缓缓起身。
 而我们的级任导师也随后站了起来。
 幸好他们没事──我心中丝毫无法浮现这类想法。
 因为他的颈部正不停流出鲜血,惨白到在这个距离也能确认的面孔,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都不像是还活著的模样。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换成尖叫声充斥教室。我想这同时也包含了来自其他教室的声音。
 许多学生同时发出的哀嚎跟离开座位的声音交杂在一块,让整个学校都为之晃动。
 听到其他教室有人跑到走廊上的声响,我们班也有几个人冲出教室。这次数学老师的制止完全起不了作用。
 虽然包含我在内的大半学生都只能呆站在原地,但看到从校门那里有许多浑身鲜血的人──怎么看都像是尸体的人从侧门涌入,大家也争先恐后地奔出教室。
 我所在的位置是靠走廊最后面的座位。正好就在出入口旁边。
 我看到米嶋带著我从未看过的激动表情冲了过来,看到我呆站在门边,她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
 「碍事!」
 我被她蛮横推开。
 我脚步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起初感觉到膝盖跟手肘窜过一阵疼痛,但在下一瞬间──我的背部遭到踩踏,一下子没法呼吸。我感受到鞋子接二连三往我身上踢踩,完全没有人顾虑我的安危。
 这些人大概认为这是非常状况,加上被践踏的人又是我,所以才不带任何顾虑吧。
 只要能够找到藉口,能够找到看起来正当的理由,这些人无论多么残忍的事都做得出来。
 好痛,好痛,好痛──别踩了。
 我缩起身子,等待这阵暴风雨远去。
 就算踩踏我的脚已经消失,周围也转为寂静,但我仍因为疼痛有好一段时间没法动弹。
 可是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哀嚎声,觉得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的危机感催促我采取行动。
 「唔……」
 我忍受著留在手脚与腹部的疼痛,扶著桌子站起身。
 我先前已经透过声音知道教室里没有其他人。看来数学老师也跟著学生逃跑了。
 怦!怦!──
 我的心跳声再次变得清晰。我往窗外望去,发现「活死人」已经逼近到校舍旁边。
 那是什么?是什么人干的?这是现实吗?如果不是作梦,也未免太奇怪了。可是好痛。我全身都好痛。我的背好痛。脚很痛。手也很痛。好可怕。我好怕好怕。又痛又怕又难受──
 啊,又有人被袭击了。那个人穿的不是制服,所以大概是……老师吧。
 为什么他们不肯停手呢?他明明是老师。明明是大人。都是些总是不会帮我的人。被咬了──是血。血、血、血──好红──
 「啊……啊……」
 我的声带不听使唤。我用颤抖的手匆忙将教科书塞进学校提包。
 ──我在做什么……为什么像是在准备回家一样……对,我得回家去……我得快点离开这里……
 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必须逃跑必须逃跑必须逃跑──!
 我带著混乱的思绪将变重的提包挂到肩上。企鹅宝宝吊饰在提包外头轻轻晃动。
 ──回去……逃跑?但要从哪里逃?那些人都在校门那里……
 我在正要步出教室的时候停下脚步。
 我回不了家了?我明明很想回家,却没法回家?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外头很危险。一楼也很危险。但是那些东西很快就会进来。我得逃跑──往上跑吗?我得快点逃命──可是其他人大概都已经──
 如果不能到外头去,那就先往上跑。再不然就是跑到距离那些人比较远的校舍──总之能确定留在这里很危险。可是……我能逃的地方,「大家」肯定也在那里。也会有米嶋。有那些一直取笑我,看不起我,践踏我的人──
 我好害怕。那些嘲笑我的同学,就跟那些活死人一样可怕。
 所以我没法动弹。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走廊传来的叫声让我吓了一跳。
 很近──那些活死人可能已经进到校舍里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别过来!
 「唔……」
 我连忙关起门。可是教室的门没法从里头上锁。
 我决定把桌子搬到门前堆叠起来,让人没法轻易进来。
 这时一阵风从我颈边吹过,让我想起窗户一直是敞开的。
 我死命把所有窗户关上,并一一上锁。
 「呼……呼……呼……」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呼吸急促地瘫坐在教室最后头的窗边角落。
 我捧著学校提包,把脸靠在提包上,双手搂著自己的身躯。
 我想不到现在我还能做什么。我也已经不愿再想任何事。
 我听到远方响起哀嚎与仓促的脚步声。
 我闭上眼睛,摀住耳朵。
 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能立刻醒来。醒来醒来,快醒来──
 无论我怎样祈求,我都没法醒来。当我对祈求感到疲惫后,脑中便闪过自己大概就会以这种状态丧命的想法。
 可是──就算我一直等到用力摀住的耳朵感到疼痛,终结的时刻仍迟迟没有到来。
 后来我耳朵痛到难以忍受,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 ────!!」
 尽管我早有心理准备,但哀叫声立刻从我指缝间窜进耳中,让我缩起身子。
 好近──应该就在窗外。
 听到近在窗边的哀嚎,让我怕到不敢不去确认。
 我悄悄从窗下探头,窥看外头的状况。
 「唔……!?」
 我连忙用手摀住嘴巴,制止自己差点脱口发出的尖叫。
 就在校舍旁边,两旁有植栽的道路上,有女学生正被袭击。那个女生被皮肤惨白,制服染满鲜血的男学生压在地上,正死命挣扎。
 ──是米嶋。
 我立刻辨认出那个女学生是我最讨厌的对象。
 我突然发现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光景。我梦想著讨厌的东西全被破坏。我妄想嘲笑我的人全部死光──
 所以说,这其实是我的梦境吗?但我没有醒来。全身也依旧疼痛。
 而且……我一点都不高兴。
 眼看著梦想成真,但我内心却没有丝毫喜悦。
 我只是觉得可怕可怕可怕──就只有害怕。
 男学生将脸贴到米嶋的脖子上。
 「呀啊啊啊!不要──呀啊啊啊啊啊!!」
 发出哀嚎的米嶋,眼球正胡乱晃动。
 她跟我视线相对。
 我感觉到心脏猛烈跳动。我发现就算在这种状况下,我还是这么怕她。刚才被她推开时的恐惧与疼痛又再次涌现。
 ──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别看不要看求你别再看了……!
 从她颈部喷出的鲜血泼洒在窗户玻璃上。
 在染红的景色彼端,她的眼睛往上一翻──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我松了一口气。尽管害怕到不行,但知道她已经不会再取笑我,让我顿时感到安心。
 男学生缓缓站了起来。他用生硬的动作将身体转向我。
 他的脸上满是抓痕,脸颊缺了一大片肉。白浊的眼球跟惨白的皮肤,就像是尸体一样。
 嘴角还淌著鲜血的男学生往校舍的窗户靠近。
 「呜──」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并用这样的姿势连连后退。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砰!!
 来自身后的巨响让我全身僵硬。
 我转头望去,看到被桌椅堵住的教室门正不停摇晃。我能肯定在走廊上也有──活死人。
 砰──惨白的手正用力拍打染血的窗户玻璃。
 我已经无处可逃了。况且我根本腿软到站不起来。
 磅!!
 第二次的打击让窗户玻璃应声破碎。尽管被玻璃碎片淋个满身,但爬过窗户的活死人甚至不在意被窗框上残余的玻璃割伤,就这么闯进教室。
 (插图008)
 而在那个活死人后头还能看到刚刚丧命的米嶋──她脸部维持著抽搐成类似笑脸的表情,看到那「死掉却还能动」的她,让我不禁用走调的声音说道:
 「你还是……在嘲笑我呢。」
 我好不甘心。我竟然连临死都要被她嘲笑。
 但我也无计可施。
 就在我即将心死的时候,又发生一件让我更难理解的状况。
 我最初感受到的,是目眩。
 我移动视线,试图掌握状况,这才发现原来是我挂在学校提包上的企鹅吊饰正发出强光。
 「咦……?」
 强光迅速膨胀,迫使我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我先是听到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著感受到细微的碎片从头上落下。
 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
 「咦?」
 我看到一只巨大的皇帝企鹅正站在我面前。
 虽然皇帝企鹅原本就不算小,但在我面前的企鹅,却还要比正常尺寸大上数倍。那只企鹅的脑袋撞破了天花板,在瓦砾持续崩落的当下,皇帝企鹅正用它那圆滚滚的眼睛看著我。
 这是什么状况──我终于疯了吗?
 怀疑自己产生幻觉的我试著揉了几下眼睛,然而皇帝企鹅依旧站在那里,并未消失。
 「噗~」
 巨大企鹅发出了略显低沉的叫声。
 从窗户闯入的活死人已经逼近到我身边。
 眼前的状况乱七八糟到极点,我丝毫无法理解。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尸体会动,还跑出一只巨大企鹅,我根本是在作梦吧!?既然是梦,那就拜托快点结束吧!快醒快醒快醒吧──
 我在内心发著对眼前状况的牢骚,并用力捏自己的手背。
 可是那么做只是让我感觉疼痛。况且就算不那么做,我之前被践踏的身躯也还隐隐作痛。
 疼痛并不能帮我改变任何事。这莫名其妙的现实也不会结束。
 「噗~」
 企鹅像是在对我说话似地发出叫声,同时张开大嘴。只见张著嘴的企鹅往前压低身子,迎面朝我逼近。
 「咦?咦……?」
 ──它到底想……
 看著那张大嘴逼近到我头上,我发出充满疑问的声音。
 下一瞬间,企鹅的大嘴将我整个人连同肩上的提包一并夹住。
 「咦?等──」
 等一下。等等等等等等──!
 在我察觉自己双脚离开地面的同时,不禁发出有些滑稽的尖叫。
 我脑中瞬间闪过企鹅将整条鱼吞下肚的光景。
 「等──等一下!有话好说!别──」
 企鹅衔著我将脑袋往上一仰。二楼的教室映入眼帘。而我则处于头下脚上的状态。
 「啊。」
 在我脑袋下方是巨大皇帝企鹅的漆黑食道──
 咕咚。
 我就这样整个人给大企鹅吞下肚了。
 2
 啪哒、啪哒──
 一只巨大的皇帝企鹅正悠然在满是活死人的街上行走。
 企鹅的步伐短小,动作缓慢──但感觉就像有明确的目标,毫不迟疑地朝某处走去。
 那是十分诡异的光景。
 可是那些在街上徘徊、寻求生者的活死人似乎看不到那只企鹅,就算企鹅从他们身旁经过,活死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企鹅穿过随处都能看到燃烧车辆的大街,沿著绽放艳丽樱花的河滨道路前进,随后又爬上高级住宅林立的坡道,在一座腹地格外广大的老旧洋房外停下脚步。
 不知为何,就只有在那栋洋房附近完全看不到活死人的身影。
 「噗~」
 企鹅发出低沉的叫声。
 下一瞬间,紧闭的铁门伴随金属摩擦声缓缓敞开。
 企鹅穿过铁门走进围墙内。而铁门这时又自己关上,并自动上锁。
 皇帝企鹅一路走到玄关外,然后仰头响了响喉咙,肚皮也摇晃了几下。
 紧接著企鹅猛力往前低下头──从嘴里吐出一名少女。
 3
 ──我应该已经死了吧?我死掉了吧?
 置身在漆黑并带有微温的黑暗中,我在心中自问。
 可是……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能像现在这样想事情呢?
 我想自己应该是在巨大企鹅的肚里。可是我却不知为何还能呼吸。我甚至还感觉颇为舒适。
 从刚才就一直以一定间隔传来的震动与笼罩我全身的暖意,让我不禁产生倦意。
 「呼啊……」
 第一卷 第二章 由贵与帆乃夏
 1
 她是在中学二年级的暑假结束时转到我所在的班上。
 「我叫榊帆乃夏。啊,大家叫我帆乃夏就好了。请多指教。」
 站在黑板前自我介绍的她,带著轻松笑容向大家挥手。
 她就算在众目注视下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紧张。看到她毫无惧色的模样,让我立刻明白自己跟她是不同的人种。而且──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且可爱的女生。
 那端整的面孔乍看之下会给人冷淡的印象,不过一旦加上笑容,就呈现了甜美的亲切感。偏小的脸蛋让人感觉她拥有比班上其他女生更高的头身比例,而且身材也相当好。虽然发色因为色素偏淡,有点接近褐色,不过看到她那大大的眼睛边缘也有同色的长睫毛,感觉那应该不是染色,而是原本的颜色。
 「榊同学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待过许多国家。所以她在日本生活的时间较短,有许多不懂的事。大家可要多照顾她喔。」
 老师这么说完,在班上有领袖地位的米嶋精神奕奕地做出「知道了~」的回应。我讨厌那个人的声音……因为那是总是在说我坏话的声音。
 榊转头望向米嶋,并对她露出笑容。这让我明白她肯定也是属于「那边」的人。
 而我的想法并没有错,榊很快就融入在班上处于高阶地位的女生集团。她加入了那些有事没事就会取笑我的人──
 可是……也许是身为转学生的顾虑,当大家在取笑我的时候,榊只是对其他同伴露出敷衍的笑容。
 这件事虽然引起我的注意,但时间仍持续流逝,就这样到了十二月。在寒假与圣诞节即将到来的某天,班上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在大家因为体育课离开教室的时候,有几个学生发现自己钱包里的钱被人偷了。
 「这搞不好也是『魔女』作祟呢!」
 在骚动之后的午休时间。我为了「避难」起身正要离开教室的时候──米嶋刻意大声说出这句话。她八成是刻意要让我听见的。
 而她身旁的跟班也立刻附和。
 尽管他们明知钱不是我偷的,但就只因为那样说比较好玩,她们会比较开心,因此开始把我当成坏人戏弄。
 ──这是常有的事。
 我假装没有听见,打算就这么离开教室。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有人发出意料之外的「辩驳」。
 「咦?不是吧?因为南户她比许多人都早换好衣服离开教室──而且大家还把收拾东西的工作推给她,所以她根本是最晚回来的吧?」
 在这一刻,我彷佛能听到空气急速冻结的声响。
 米嶋的表情异常紧绷,每个人都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开口的人──望向榊。
 「帆、帆乃夏,你在说什么啊?那种事不重要吧?」
 米嶋的其中一个跟班有些慌张地这么说道。
 那个人正努力用眼神要求榊看状况说话。因为脑袋机灵的榊不可能不明白这些道理。
 「唉……」
 可是榊只是长叹一口气,接著用彷佛十分厌倦──极度冰冷的表情,回望那些理应是她「同伴」的女生。
 「你们是真的不懂?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再奉陪你们愚蠢的对话了。真是无聊透顶……」
 榊带著打心底感到厌烦的表情丢出这句话,接著带著一张臭脸走到我面前,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咦?」
 「你要去福利社吧?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知所措地被榊拉著手带出教室。
 「你、你为什么……」
 没法理解状况的我向榊询问「动机」。
 而她也转头回望著我,露出格外舒畅的笑容。
 「我在第二学期结束后就会再转学了。所以我才想说管他去死。我想自己明天起应该也会遭到排挤,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就一起吃午餐吧。」
 「转学……」
 换句话说,她不需要考虑「之后的事」,所以才决定不再继续附和她们吗?
 就这样,我们在福利社买了面包跟牛奶,坐在位于校舍后方的逃生梯上一起吃午餐。
 「哇!好冷……楼梯好冰……不过这个地方应该没人会来吧?」
 喊冷的榊边吃面包边让自己裙子底下修长的双腿互相磨蹭。或许是因为天冷的关系,原本还坐得有些距离的我们,最后让身体靠在一块。
 天气虽冷,但我感觉好温暖。
 由于我从未有过这种经验,所以我感觉自己爱吃的红豆面包有些难以下咽。
 「……话说回来,我刚才说的那些,你自己也能说吧?其实之前也都一样,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呢?」
 榊就像转学第一天一样不带丝毫紧张。她一边吃炒面面包,边用轻松的语气对我提出疑问。
 「因为……我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没用。那些人是没法讲道理的。他们很笨。无可救药的笨。」
 我忍不住发出这样的埋怨。
 初次得到吐露内心负面情绪的机会,让我知道原来自己心中累积著如此强烈的敌意。
 我感觉这样的自己既肤浅又龌龊,脸颊顿时发烫。
 「啊哈哈!真的!」
 我原本以为会遭到轻蔑,但榊却笑著同意我的看法。
 「我们还挺合得来呢。对了,南户是叫什么名字?」
 「……由贵。」
 答覆自己名字这件事,让我感觉莫名害臊。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由贵吗?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帆乃夏就好了。」
 「咦?啊……嗯。」
 我在细想之前就被她的态度压过,不自觉地点头。
 「那我们就立刻来叫叫看吧。」
 「……帆乃夏?」
 我才开口,脸颊立刻发烫。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不自量力的事,一股彷佛做错事的感情让我的思绪相当混乱。
 「嗯。请多指教啰,由贵。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
 榊──不,帆乃夏也说出我的名字,露出开心的笑容。
 ──朋友?我也能……?
 我感觉就像是某个对我来说十分遥远的词句,突然当头落了下来。
 可是帆乃夏突然露出惊觉不妙的表情,接著有些尴尬地说。
 「啊──虽然刚说完是朋友之后可能不该立刻说这种话,但我……会比之前更『帮不上』由贵,所以我就先向你道歉了,对不起喔。」
 「咦?」
 我一下没法听懂她究竟在说什么。
 「由贵,你一直都被人欺负吧?我知道他们在你身上贴了魔女之类的奇怪标签。如果我真的肯干,也许能阻止那种事。可是……我不会那么做。因为就要转学的我,没法对『后续』负起责任。」
 帆乃夏用十分严肃的表情这么说。
 我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她究竟在担心什么。
 「你在担心自己转学之后……我会被他们『报复』吧。嗯──这件事不要紧。因为我原本就不想要有人帮我。」
 这并不是逞强,而是我自然脱口说出的想法。
 帆乃夏一脸吃惊地看著我,接著露出不同于我过去所见过的笑容。
 「原来如此……看来我有点小看由贵了。或许我应该道歉的,并不是我接下来没法帮你──而是我刚才擅自帮了你才对。」
 帆乃夏露出苦笑,在咬了一口炒面面包之后仰望天空。
 「嗯~不过说道歉好像也不太对。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啊,对了!你的红豆面包能分我吃一口吗?」
 帆乃夏像是想到好点子似地凑到我面前,我一点都看不出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性。
 「可以是可以……但我可以问理由吗?」
 「就是有借有还嘛。我是对自己多管闲事有所自觉,不过我帮助了由贵是事实,所以要收回礼。我想这样我们应该就能算互不相欠了。」
 听到她这番话,让我不禁苦笑。
 「这样听起来我感觉自己好像单方面吃亏耶……可是,先不管我是不是需要帮助,得到帮助就该回礼,这是说得通的。」
 我这么说完,将自己手里的红豆面包递到帆乃夏面前。
 「谢谢你帮我,帆乃夏。」
 「嗯。」
 帆乃夏有些害臊地点了个头,接著朝我手里的红豆面包一口咬下。
 「啊──」
 我在递出去的时候明明刻意挪开自己咬过的部分,但她却大口将我咬过的部分一并咬下。
 她看起来毫不介意地咀嚼面包,然后将嘴里的面包吞下肚。
 「我是不是……吃太大口了?」
 看到我的表情,帆乃夏这么问道。
 「──不是,没关系。」
 既然她不在意,那应该就没关系。我抱著这个想法摇头给出答覆。
 之后,一直到第二学期结束的一个礼拜间,我们中午都一起吃午餐。
 我们藉著互相依偎来抵抗十二月的冷风,彼此闲聊──有时在说班上其他人坏话时更是特别投机。
 而到了结业典礼当天。
 由于学校的课在上午就会结束,我原本想说没机会跟帆乃夏说到话,但她却在我起身准备回家的时候将我叫住。
 「由贵,今天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吃惊地楞在原地。
 虽然说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但我们也只会在午休时间有所交流,所以她会这样提议,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感觉自己全身冒出大量汗水。
 跟朋友一起放学?我……可以这么做吗?
 「……好、好啊。」
 虽然我有些手足无措,但也没理由拒绝──我就这么点头。
 我承受著教室里其他人的视线,离开教室。
 「对了,关于你转学的事──都没人说过呢。」
 我配合帆乃夏偏大的步伐加快脚步,说出这个疑问。
 我原本以为老师会在结业典礼当天的班会时说明。可是今天老师完全没提到帆乃夏转学的事,第二学期就这么结束了。
 「因为我事先要求老师等我转学之后再说。这样像是赢了就跑一样,感觉比较爽吧?」
 「──也对。就算跑了也算赢,帆乃夏真的好厉害喔。」
 我带著羡慕的想法点头附和。
 她真的跟我是完全相反的人。因为我如果逃跑就是输了。
 「会吗?我并不觉得自己有特别厉害啊?其实我就只是走一步算一步而已。我这个人可是随便到明天就要离开日本,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帆乃夏微倾脑袋,似乎对我的称赞感到有些不解。
 「能够这样想事情就是帆乃夏厉害的地方。话说回来……你明天就要出发,行程还真赶呢。」
 「是啊,因为别人那里也需要准备,所以就擅自帮我排好这种行程了。唉,如果能再待久一点,我们就能一起开圣诞派对了。」
 帆乃夏有些遗憾地这么说。
 「…………就、就是说啊。确实都已经快要圣诞节了呢。」
 原来还有这种可能性──我不禁想像起我们两人开圣诞派对的景象,感到胸口一阵难受。
 我想了不该想的事。
 ──那明明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
 就在我心情沮丧的时候,我们也离开了校舍。
 在接近校门的时候,我这才想到自己不知道帆乃夏的家是在哪个方向。
 我总是刻意在接近迟到的时间到学校,放学时尽早离开教室。所以我从没看过帆乃夏上下学的模样。
 说不定我们一走出校门就得分开了。
 「由贵要走哪里?」
 帆乃夏指著校门对我这么问道。
 彷佛思绪被她看透的感觉让我心跳加速。
 「…………那里。」
 我指向左边。
 「太好了,跟我一样呢。」
 帆乃夏露出开心的笑容。
 我也松了一口气。看来我们还能再多共处一小段时间。
 我们走出校门,一起往左转。
 ──可是,说不定我们到下一个路口就得分开。既然这样……我应该问她联络方式吗?
 想到这里,我这才发现一件事。
 这对即将分别的好友来说,这其实是理所当然的行动。
 我因为一直没有朋友,才没法立刻想到,但帆乃夏跟我不一样。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找我一起放学的。
 可是她之所以没有主动开口询问我联络方式,我想应该是不想让我感觉她「多管闲事」吧。
 ──这是要由我选择的意思吧……
 我忍不住露出苦笑,而帆乃夏察觉到我的反应,也扬起眉毛。
 「怎么了?」
 「没什么。比起这件事──」
 我短暂迟疑了一下。在我心中涌现的情绪……是恐惧。
 「──希望你到国外也能健康平安。」
 我选择了「不问」。
 因为我觉得如果知道联络方式,自己就会依赖她。
 我并不认为依赖他人是坏事。像是我们共渡的这一个礼拜,无论是开心的事、讨厌的事,甚至是不好的事,我都想跟她分享。
 可是,我不希望自己──再这么软弱下去。因为我害怕自己变得软弱。
 「嗯……谢谢。」
 帆乃夏笑著点头。
 她脸上带著理解了我做出选择的表情。
 在下一个路口,她一个人过了马路。
 「唔……」
 看著她的背影,后悔的情绪立刻涌上心头。
 ──这样真的好吗?我说不定……这辈子再也交不到其他朋友了喔?
 我虽然在内心这么自问,但我却倔强地没有采取行动。我什么都没法做。
 帆乃夏在穿过马路之后,转身面向我。
 「由贵!再见啰!」
 帆乃夏用力对我挥手。
 「嗯──再见。」
 我也同样挥手做出答覆。
 我想对面应该没法听到我微弱的说话声,但帆乃夏带著笑容点头,转身离开。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越走越远。
 而我则是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
 这就是我与帆乃夏的别离。
 我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可是我们却在出乎我意料的状况下重逢了──
 2
 ──帆乃夏。是帆乃夏?是帆乃夏……是帆乃夏。
 距离我在中学二年级与朋友共渡的短暂时间,已经有两年了。
 从世界灭亡到现在,则大约过了一个月。
 再次见到的帆乃夏,个头要比之前高了一些。她原本就比我高,但现在已经高到我就算踮起脚尖也有差距的地步。她姣好的身材也显得更加醒目,有些成熟的面孔看起来非常漂亮。她身上看来像是某间高中的制服,还有外露的脸颊跟大腿都沾染了泥污,手里的枪虽然看来有些吓人,但是──看到我而露出笑容的她,看起来就像是黄昏时率先出现的星光一样耀眼。
 她应该是骑著倒在公园附近的那辆机车,从远处来到这里的。学校制服虽然不是什么适合旅行的服装,不过她肯定是没有挑选衣服的时间。
 我该怎么做?先打招呼吗?不对,我总觉得那样怪怪的。如果是当时跟她一起在校舍逃生梯一起吃午餐的我,肯定会说其他的话。
 如果我说出客套的招呼语,感觉就会让两年前累积起的──某个我用心保留的东西摧毁。
 我不想变回自己以前的模样。也不想从头来过。我期望的是「继续」。
 这是我一直都怀抱的心愿。尽管我认为绝对不可能实现,但仍一直等待的心愿。
 我期待那段跟帆乃夏共渡的时光有天能够回来。我期望能跟她一起继续共渡。
 要实现那个心愿所必要的,就是要展现我并没有改变。我要传达自己依旧把帆乃夏当成朋友。
 快想想,回想起来。
 站在我面前的,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交到的朋友。是我能够不带任何顾虑说话的对象。
 我救了相隔两年后再次重逢的朋友。
 那么,我应该说的第一句话──
 「这玩意很重,帮我拿一下。」
 我对好奇看著从魔佩拉的帆乃夏递出装满日用品的塑胶袋。
 我的手因为紧张而颤抖。可是那样的颤抖在朋友面前显得不自然,因此我努力使劲克制。
 「咦?这、这是什么状况?」
 帆乃夏不解地这么问道。
 「有借有还。我刚才救了帆乃夏,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虽然第一句话我得费上好一番力气才能挤出来,但之后的话语便自然地──就像是延续那一天一样,话语流畅地脱口而出。
 我成功说出了对朋友说的话。
 帆乃夏先是楞了一下,接著满脸笑容地从我手中接过塑胶袋。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剧烈跳动。
 「收到~啊哈哈!我们之前就是这样呢。」
 帆乃夏用怀念的语气这么说。
 ──我办到了……!我成功地……成功地「继续」了。而且帆乃夏也愿意跟我「继续」这段关系!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我在安心之余,内心也涌现出各种感情。可是我将那些情绪全都忍住,并对她说出现在该做的事。
 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失去好不容易重拾的东西。
 「有什么事晚点再说。我知道安全的地方──跟我来。」
 我这么催促帆乃夏动身,自己也快步走了出去。
 公园周围的尸人正爬上土堤朝我们逼近。
 「没问题。刚才的水跟那只企鹅──虽然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不过都得先摆脱这群僵尸再说。用跑的也没关系,我还有体力能跑。」
 帆乃夏将手枪收进挂在腰际的枪套中,带著笑容点头回应。
 「那我们就稍微快一点。」
 在我开始小跑步的时候,帆乃夏挂在肩上的大枪也随著她跟上我的步伐发出喀喀声响。
 虽然施展魔术会对我的体力有所消耗,但或许是因为跟帆乃夏在一起的关系,我并不怎么觉得疲累。
 接下来我们便不发一语,专心逃命。
 所幸现在还是日正当中的时间,这个时段只要会挑路线,就能够避免在路上遇到尸人。虽然那些追著我们的尸人会是问题,但我们努力跑了一段时间,最后也成功摆脱了那些尸人。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诡异洋房的大门前。
 「啊……这里是由贵的家吗?」
 帆乃夏看到门口写著「南户」的门牌,对我这么问道。
 「是啊,看起来很像鬼屋吧?」
 我用自嘲的语气伸手比向老旧的铁门跟石造围墙,还有围墙后被藤蔓覆盖的洋房。
 「是喔,其实……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可是帆乃夏并没有显露出抗拒感,将手伸向铁门。
 「啊,慢著!」
 我连忙出声制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咦?哇!?」
 帆乃夏的手指与铁门之间爆出火花,让她吓得连忙后退。
 「……这、这是什么?上面有通电吗?」
 看著自己手指的帆乃夏提出疑问,而我也立刻对她解释。
 「我家周围布下了结界。所以尸人──啊,就是帆乃夏刚才说是僵尸的东西,我是那么称呼他们的──总而言之,因为那个结界,尸人无法靠近这栋屋子,所以这里很安全。」
 「结界……?」
 听了我的解释,帆乃夏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总而言之,我们先快点进去吧。」
 我用手上的手杖往铁门上敲了一下。
 只见铁门伴随著金属摩擦声响自动敞开。
 「……这是什么机关?」
 「这是我爸爸作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带著苦笑答覆帆乃夏的疑问后,率先进到门内。
 「打、打扰了。」
 帆乃夏有些犹豫地跟著我穿过铁门。
 当我们都进到门内,铁门便自行关上。
 关门时的声响让帆乃夏吓到停下脚步。
 我转头回望身后,对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客人露出笑容。
 「欢迎,帆乃夏。欢迎来到──魔女之家。」
 我原本是带著半开玩笑的心态说出这句话,不过很快就想到以现在的状况,我说的话可能很难让人笑得出来。
 「魔女……」
 帆乃夏似乎觉得我的话语并不是单纯的比喻,语气显得颇为僵硬。
 ──我还是别再继续卖关子比较好。
 事到如今就算我继续打迷糊仗,机灵的帆乃夏也不可能接受。所以我就在这边全部说清楚吧。
 虽然一般人八成不会相信──就算相信,我没有去救任何人的行为可能也会遭到轻蔑,但我不想对她说谎。
 「你记得我在中学的时候,常有人用那种绰号叫我吗?不过……那其实并没有错。我的爸爸是真正的魔术师,也留下了许多东西给我。好比说这根手杖──」
 我将手中的手杖转了半圈,用手杖上端触碰脚边的石块。
 「动起来。」
 属性是地。掌握住个体。
 我在心中这么默念之后,我的热便透过手杖流到石块上头,而石块也随即飘浮起来。
 「哇!」
 发出惊呼的帆乃夏目不转睛地看著在空中飘动的石块。
 「就我爸爸信上所说的,这根『四大之杖』似乎是挺厉害的魔术道具。这玩意能施展地水火风──能干涉个体、液体、热量、气体四大属性的『魔术』。刚才我用来救帆乃夏脱困的,就是水──是控制液体的魔术,现在则是地──将个体纳入支配的魔术。」
 「哇……」
 帆乃夏看著在空中来回飞舞的石块,用近乎赞叹的声音回应我的解释。
 「我只要操控比这石块更大的瓦砾砸向尸人,就能把尸人打爆。我就是藉著这份力量跟布有结界的房子──也就是这个尸人没法侵入的『安全地带』,才能够活到今天。」
 我将手杖往地上一敲,解除魔术,石块便应声落回地面。
 「打爆……由贵,一阵子没见,你变得好有野性喔……」
 「……听完有关魔术的事,你说出的第一句感想却是这样吗?」
 帆乃夏有些出乎我意料的反应,让我有些困惑。
 「没有啦,因为从由贵嘴里听到打爆这个词……哈哈──总觉得有些好笑──啊哈哈哈!」
 帆乃夏像是再也憋不住似地放声大笑。
 我原本还以为她会再三追问关于魔术的事,但我打爆尸人这件事,似乎让她觉得有趣到忍不住笑。
 「真是的,别笑成那样啦。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觉到脸颊发烫的我这么抱怨道。
 「啊哈哈……抱歉、抱歉。可是由贵真是厉害。我原本就觉得你很厉害,没想到你其实厉害到远远超过我的想像。」
 看见帆乃夏迅速接受事实的反应,让我对她露出不服的眼神。
 「你原本就觉得我很厉害?」
 「这还用说吗?你在中学时置身在那么难受的状况下,却还能每天不在乎地到学校上学嘛。就算听到别人说你坏话,你也都能面不改色地忽视。而且还能果断说出『不想要有人帮我』这种话──说真的,你真是帅爆了。」
 「这能算是称赞吗……」
 我一下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只能用手指搔搔脸颊。
 「这当然是称赞啊!对了,比起那些,在你提包里的那只企鹅又是怎样?我现在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孩子。应该说,可以让我摸摸它吗?」
 帆乃夏蠕动著手指对我这么问道。
 「这孩子是从魔佩拉。他正式的名字应该是恩佩拉(皇帝),不过那样感觉太不可爱了,所以我才改叫他佩拉。他是爸爸为了保护我而准备的──紧急避难所。」
 「哔!」
 我刚这么介绍完,佩拉便发出充满活力的叫声。
 「……避难所?」
 帆乃夏停下她朝佩拉伸出的手,用带有疑问的眼神看著我。
 「在我陷入真的无从应付的危险状况时,佩拉就会巨大化,把我整个人吞下去。然后自动回到家里。在出现大量尸人的那天也是──佩拉就是那样把我送回这里的。」
 ──好吧,其实当时的状况是有在我心里留下一些阴影。
 想到那段被巨大企鹅吞下肚,待在漆黑胃袋里的那段经历,就让我脸颊微微抽搐。
 老实说,我一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尽管我在外出时会带佩拉同行,但我还是会努力让自己能自行返家。
 「巨大化……吞下去……」
 帆乃夏眨了眨眼,用复杂的表情望向佩拉。
 看来想摸佩拉的想法跟想像如果被吞下肚该怎么办的顾忌,正在她内心天人交战。
 「放心,现在佩拉不会变大的。」
 「哔哔!」
 佩拉也立刻附和我的话语。
 「是、是喔?那就容我失礼一下──」
 帆乃夏战战兢兢地把手放到佩拉头上。
 「哇……软软的。不妙──这会不会太可爱?」
 抚摸佩拉的帆乃夏,脸上立刻充满笑意。
 「是啊,可爱到让人困扰呢。」
 佩拉可爱的模样,让我看了也会自然露出笑容。
 「唉……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作为从魔,害我都想当魔女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稍微想了一下,接著将手杖递到帆乃夏面前。
 「你要试试看吗?虽然在我爸留下的信上写说如果不是魔术师家系的人就没法施展魔术,不过──没有实际试过也很难说嘛。」
 听到我这么说,帆乃夏望著我的手杖看了一会,接著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反正我想应该没办法,而且我觉得这样轻易借走由贵重要的东西是不对的事。应该说,你不可以有把这玩意借人的想法啦。」
 「也、也对。」
 看到帆乃夏表情严肃地说出这番话,让我在吃惊之余点头同意。
 「以前帆乃夏说『没法帮我』的时候,我也有感觉──帆乃夏对这方面的界线相当讲究呢。」
 我在感到怀念的同时,也苦笑著这么说。
 「会吗?我觉得自己只是在说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比起那个,关于魔术的事,我大概都知道了,所以快让我进屋里休息啦~人家已经累坏了说。」
 帆乃夏举起手里那个我递给她的塑胶袋,强调自己的疲惫。
 「你说你大概都知道了……你真的都没有其他想问的事吗?」
 「嗯。」
 看到帆乃夏毫不犹豫地点头,反而让我决定把自己最不愿提及的事情说出口。
 「那再让我说一件事就好──住在这栋房子里的人,就我一个。至于这代表什么意思……你应该懂吧?」
 明明拥有魔术跟安全地带,但我却没有帮助任何人。也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求助。
 既然我向帆乃夏表明了魔术的事,那也无法隐瞒这个事实。像她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也会立刻想到这件事。
 所以我才抱著被轻蔑的觉悟,自己主动挑明这件事,但是──
 「这也没办法吧?」
 帆乃夏微微耸肩这么说道。
 「咦?」
 「由贵刚才不是在还没发现我的身份时就决定救我了吗?所以我很清楚,由贵是个帅到不行,而且心地善良的女孩。纯粹就只是『我是第一个』而已吧?」
 帆乃夏这番回应深深拨动我的心弦。
 「呜……」
 发现泪水突然涨满眼眶,让我连忙转身背向帆乃夏。
 「──我觉得你实在太高估我了。」
 「会吗?不过就算真是那样,由贵也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待吧?」
 帆乃夏轻松的语气,让我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下来。
 「别这样给我压力啦。我先说清楚,中学那个时候,我就只是『努力撑住』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帅的地方,糟糕的地方还比较多。等进到屋里,知道我有多么邋遢之后,你肯定会对我失望的。」
 我带著叹息,边说边走向洋房玄关。
 由于我从未想过要带朋友回家,所以根本没有打扫。看到屋里有多么凌乱,她肯定会傻眼的。
 「没在怕,况且那样也挺可爱的说。」
 「最好是啦……」
 我对帆乃夏露出傻眼的表情,接著推开厚重的木门。
 感觉简直就像是要对他人敞开自己的心扉一样──我心中涌现那带有童话气质的想法。
 3
 「鞋子可以穿进来。」
 由于是西式建筑,我在告知没有必要脱鞋后,便领著帆乃夏进到屋内。
 「没问题。我在外国也住过挺久的,这样我反而比较适应。」
 帆乃夏虽然对入口大厅的壁钟与装饰在走廊上的瓷器有些好奇,不过她并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老实跟在我身边。
 虽然有从窗户射进的光线,但这条长廊仍有些阴暗。
 「请进,可能有点乱──」
 我带她进到一楼的客厅。
 「哇!有沙发耶!」
 帆乃夏立刻发出欢呼,奔向位在客厅中央的大沙发。
 只见帆乃夏很快将挂在自己肩上的大枪放到地上,接著整个人坐到沙发上。
 「哔!」
 佩拉也在这时跳出提包,躺到属于它专属位置的软垫上。
 「感觉帆乃夏跟佩拉还挺像的。」
 看到迅速进入放松状态的朋友及从魔,让我不禁苦笑。
 「啊~……好软~……好久没能这样好好休息了。话说回来,可以不用担心会被袭击,真是棒透了……」
 帆乃夏满怀感慨地说出这番话,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眯起眼睛。
 而佩拉也闭上眼睛,就像布偶一样静止不动,进入休眠模式。
 这栋屋子似乎是能从地脉汲取能量的特别场所,佩拉可以藉著在这里进入休眠状态,补充运作所需的力量。结界能够常时展开,也是因为有地脉的力量。
 不同于我只能用自己的「热」来施展魔术,爸爸是能用利用外界力量运作魔术与从魔的魔术师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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