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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埃尔梅罗二世的冒险

Author/Uploaded by 三田诚

君主·埃尔梅罗二世的冒险 作者:三田诚 第一卷 吞噬神明的男人 序章
 网译版
 翻译:@魔法使TAPE @雪恩 @绫波レイ @不会再忘记 @凩夏
 图源&日文版购入&电子中文版制作:@绫波レイ
 校对&修订:@绫波レイ @单推格蕾蔓 @棉花喵
 海面反射着耀眼的日光。
 所谓的度假胜地,同透彻的大海相距甚远。
 纵使是白天,大海也是蓝黑色的,宛如一条蠕动的巨蛇。考虑到这里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船只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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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埃尔梅罗二世的冒险 作者:三田诚 第一卷 吞噬神明的男人 序章
 网译版
 翻译:@魔法使TAPE @雪恩 @绫波レイ @不会再忘记 @凩夏
 图源&日文版购入&电子中文版制作:@绫波レイ
 校对&修订:@绫波レイ @单推格蕾蔓 @棉花喵
 海面反射着耀眼的日光。
 所谓的度假胜地,同透彻的大海相距甚远。
 纵使是白天,大海也是蓝黑色的,宛如一条蠕动的巨蛇。考虑到这里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船只经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尽管当地人建成了高度发达的海水处理系统,但周围的旧工厂还是偷偷排放废水。
 (…但是)
 对于,我来说。
 这反倒是一种鲜活感。并非观光地,而是许多人相互竞争的商业地带,大海也无时无刻不在运动着。
 强烈的海潮香味,是因为海藻类吸收了丰富的营养,生长得很茂盛。
 脑海中浮现出左右摇晃的,正在维持着危险平衡的天平。在这种情况下,天平也许是星星的别称吧。即便是失去平衡,天平本身也不会动摇。只不过,托盘里的孱弱生物,就会轻易覆灭吧。
 不过,别说是未来了,我可是没有未来的海盗啊。
 “喂,说你呢!”
 被粗暴地搭话了。
 在身后的浅滩上,到处都是铁桶。每一个都沾染油污,侧面印刷的文字都被仔细剥下了。
 饱经日晒,肤色黝黑的青年坐在那个油桶上。
 虽然马六甲海峡附近常有这样的事情,但还是很难辨认他是什么人种。这是多个国家和地区相互交流融合的结果。虽然这段历史中有太多悲剧性的事件,但从来往于此的人们的脸上,却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坚韧。
 这个青年虽然偏瘦,但身体却很紧实。
 原先是白色的化纤衬衫被染成了带有污渍和油垢的米黄色,还散发着微微刺鼻的汗臭味。绑在腰间的是手枪和装着酒罐之类物品的皮革包。
 青年用力撩起黑色短发,用严厉的目光盯着我。
 “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你也该做好上船的准备了。”
 我瞥了一眼旁边,红树林在浅滩上摇曳。
 这一带特有的植物群不顾咸水,肆意向天空伸展着青翠的叶子。与之对应的,它的根就像触手一样伸展开来。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形状下,有三艘用缆绳连接着的中型摩托艇。
 已经有十几个人在那艘船附近坐下了。
 他们各自将我之前泡好的咖啡倒进变形的金属马克杯中。所有的人都摆着一张臭脸,肩头上还挂着易用型突击来复枪和冲锋枪。
 人们说起海盗,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往往是威风凛凛,风帆飘扬的大航海时代。然而在现代的马六甲海峡,海盗基本上都是使用小规模、机动性高的摩托艇对来往船只进行突袭。
 青年走过来,吐了一口唾沫在沙滩上。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头。
 遮阳帽都快掉下来了,我慌忙重新戴好。青年再次发问。
 “你是叫,耶尔古吧?”
 “啊…是的。”
 我点点头,青年眯起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补充道
 “是从『咖啡馆』来的啊。”
 在这里场合,咖啡馆并不是字面上所指的意思。
 那是附近巴淡岛上的一家赌场的暗语。就在一两年前,巴淡岛的赌博好像还是合法的,但因为治安等问题最终被取缔掉了。结果,从条子手里逃脱的相关从业者重操旧业,开了一家名为『咖啡馆』的地下赌场。
 这次的葱头,都是从那里召集过来的。
 当然,也有成员固定的海盗组织,但根据组织形式的不同,像这种缺人的时候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形式,也是非常现代的风格。再过一段时间估计就会开始进行网络招募。不过说到底,我一个小喽啰也不可能知道上面是怎么操作的吧。
 被晒得黝黑的青年仿佛是在估价一样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我。
 大概,在他眼里,我还只是个孩子吧。别人眼中的我,身材瘦小,身高不到160公分,衬衫外边裹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不过这一带入行早的海盗,基本上也是十几岁出头的样子,所以年龄大可不必在意。
 我眼里一口唾沫,青年在我旁边耳语道。
 “你小子是魔术使吧?『强化』会用吗?”
 “…果然,还是买到那种『东西』了啊。”
 青年啧啧啧地埋怨到,一身酒气更逼了上来。
 “回答我。”
 “我只能做到这些最低级的。虽然也有家传的魔术,但还是请您不要期待。”
 “嗯,能最低限度使用就行了….总之,就是没有被选为继承人的次子或者三男吧。”
 “….”
 “不说话吗?就这样也行吧,我不是想问你的履历。”
 “其他成员也是魔术师吗?”
 “蠢货。能遇上你这么蠢的魔术师吗?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不过,如果还能遇上一个的话,那就算是走运了。”
 青年惊讶地耸了耸肩说道。
 魔术师。
 我们知道,童话般的概念是真的存在的。
 并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世界的背面是相互关联的。作为非法组织的海盗,和隐藏在非现实外衣下的魔术师,出乎意料地相互比邻。当然,大部分海盗都不知道魔术师的存在,但就如青年刚才说的那样,如果知情者走运的话,也许能碰上一个…大概是这种距离感。
 “…我想绑架某个家伙。无论是死是活,都得逮到。”
 “哈哈哈。在你入伙之前,我可不能说出那家伙的名字。”
 “把魔术使都拉入伙,那家伙是什么人啊?”
 “嗯哼。”
 这次停顿了一拍,青年像是在演戏似的说道。
 “是consultant哦。”
 “那是什么?”
 “我不清楚那家伙的真名。一年之前出现在马六甲海峡,把这一代的小规模海盗都集中起来了。现在那家伙在这片区域的存在感直逼大海盗集团….不过那家伙明显是使用了魔术。”
 青年焦躁地咬紧牙关。
 “恐怕,魔术被用于定位沉船了。那家伙利用渔夫和跑腿小鬼在各个角落下潜,去打捞沉船。那家伙把打捞起来的东西卖给各方势力,包括政府那边的人。尽管没人在公开场合见过那家伙,但他却是马六甲地区的名人。因为种种原因,要逮到那家伙简直难于上青天。”
 原来如此,consultant这个人很能干。
 大量沉船所在的地方,自然会滋生很多海盗。如果只是从这些沉船打捞财物的话,就不需要太多武力了。然而重要的是如何探测沉船的位置,以及如何在市场上谈出一个好价钱。
 consultant这个代号也正是符合这种情况的吧。我从他的说明中得到的印象是,这并不是单纯的犯罪行为,而是根植于这个地区的居民之间的商业模式之中。
 男人一脸厌恶的表情,突然歪了歪嘴唇。
 “然而,这几天,终于有了可乘之机…某个以恶毒著称的时钟塔魔术师来到了新加坡。”
 “时钟塔,是英国那个嘛?”
 “啊,就是那个狗屎不列颠魔术协会。”
 男人不屑地说道。
 马来西亚周围的地区以及新加坡,过去都是英国佬的殖民地。尽管独立很久了,而且经济上也有显著的发展,但对于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来说,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力。
 也就是说,里侧世界吗?
 时钟塔是魔术协会的代表,总部设在英国伦敦。
 “不列颠的时钟塔,是世界上最大的魔术组织吧?”
 “单就规模而言….应该吧。不过从成员的数量上来说,『馆』可能更胜一筹。”
 “『馆』吗?”
 “东洋地区——也就是所谓的思想魔术之组织。二者除了基础部分以及都是使用魔术回路以外,魔术上几乎不是一个东西。”
 我听说过,魔术是有很多种类的。
 考虑到亚洲地区的人口,东洋的魔术组织能与西方平起平坐也不足为奇了。在中东地区,被称为咒术的技法似乎非常流行。各个地区文化和历史也对魔术产生了不言而喻的奇特影响。
 “在这个马六甲这个地方,无论是思想魔术、咒术、抑或西洋魔术,都是有可能出现的。但consultant这家伙毋庸置疑是西洋文化圈的魔术师。并且在西洋文化圈中,时钟塔的第一原则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神秘理应隐匿。”
 “……”
 我沉默了。
 因为这是自己也明白的时钟塔的真理。
 “也就是说,consultant这家伙做过头了,连那座时钟塔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呵呵,青年如此笑道。
 “可能是因为急中生乱,情报管理变粗糙了。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找到consultant的住处。啊,狠狠敲一笔的机会都是迄今为止努力堆砌而成的。根据具体情况,还可以将consultant的情报卖给时钟塔,简直是一箭双雕啊。怎么样,听起来很有搞头吧?”
 青年露出了市侩的表情,愉快地说着。
 海盗这个词,估计就是形容他这类人的吧?
 “也就是说,搞偷袭吗?”
 我瞥了一眼,可能是咖啡喝完了太无聊了,浅滩上的海盗们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也有人为了稍微休息一下,把身体靠在附近的岩石上。看起来,大伙都把这里当狗窝了。
 “毫无疑问,现在需要的就是抱团。如果不是很厉害的魔术师,只需要偷袭他就行了。以防万一,如果可以招募反魔术力量入伙就再好不过了。”
 “…原来如此。”
 我懂了他的意思。
 大概是因为我和consultant八竿子打不着吧。毕竟一旦有内鬼,计划就会提前破产。眼前的青年似乎也很谨慎。
 “啊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时钟塔的恶毒魔术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
 这次,轮到青年沉默了。
 “别提了!那家伙真的很恶毒,和这次袭击行动毫无瓜葛,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这倒不是唬人的话。
 如果无意间“分享”了周围的事情,反而会引火烧身。利用『咖啡馆』之类的地方招募新的葱头也是为了不添上过多的利害关系。如果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雇佣关系,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哪怕自己这票干得不错,以后也是陌路人关系就是了。
 “不过,我还是很在意。而且这和工作有关系的话题吧?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你…”
 他在那一瞬间露出了杀气腾腾的眼神,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是被称为掠夺公的魔术师。”
 “掠夺?和海盗一样?”
 “不要混为一谈。我们掠夺的是黄金珠宝,最坏的也不过是他人的性命。那家伙掠夺的,是对于魔术师来说比灵魂还要重要的东西啊。”
 那种口吻,就好像是在叙述自己内心恐惧的怪物一样。
 对于魔术师来说,比灵魂还要重要的东西……啊,那种东西自出生就注定了。并非魔术使之流的伎俩,那是魔术师将自己的一切都注入其中的事物啊。
 “….那个混蛋拆解了别人的魔术,然后夺走。”
 没错,就是他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
 巨大的爆炸声冲击着我的鼓膜。
 三走摩托艇当中,两艘已经燃起橘橙色的火焰。
 不对,真正奇怪的现象并不是这个。哪怕是发生了这么巨大的爆炸,周围的海盗们却还是垂头不动。
 “什么…这?!”
 哑然的青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行动了起来。
 他的指尖摩挲在腰间的枪托上,略微侦察之后——
 “是那里!”
 说完,他立刻拔出手枪。
 浅滩上的礁石地板溅出小小的火花。
 然后,从红树林的阴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默然地出现在我们眼前,不可能啊,怎么可能藏得下?!
 “你用了什么魔术!”
 “……很遗憾,没什么大不了的。”
 影子开口道。
 是一个长发男子。
 从长相来看,应该是欧洲人。
 年过三十,眉间深深的皱纹和不愉快地紧抿着的嘴唇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只是在衬衫外面套了件亚麻夹克,显得很随意,但优质的皮鞋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以至于不会显得过于休闲。
 “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是在发动机上释放了简单的点火魔术而已。尽管如此,由于魔力不足,延迟型术式构造失败了。本来爆炸还得晚点发生的…啊,至于你们的朋友,只是安眠药而已了。当然,是用魔术强化之后的安眠药,只是我能做得好的领域只有这个嘛?”
 似乎是被橙色火焰影响,男子的一脸痛苦。
 似乎是又遇到了相当不想面对的真相。
 “….你是…掠夺公…”
 青年茫然地抬头仰望,嘴唇颤抖着。
 时钟塔的魔术师慢慢降低了视线。
 “原来如此。所以,你已经找到了consultant的住所吗?”
 他指了指青年腰间挂着的皮革包。
 “什么?”
 “为什么,你这家伙——?!”
 青年下肢一软,然而魔术师却毫不留情地继续指正。
 “因为你随身携带,所以我发觉那个皮包应该是魔术礼装和触媒。你在侦察我的住所的时候也用了同样的魔术吧?恐怕是马六甲当地的魔术。再加上,刚才装作要问什么的样子,但如果是童乩1或者杜坤2那种附身型,就不用那么麻烦还来问我。因此,你皮包里的东西….”
 “给我闭嘴!”
 青年大喊着,掏出了腰间的皮包。
 “啮咒吧!(Curse And Bite)”
 那是咏唱。赋予魔术回路活性并且使得神秘得以在现实中显现的祷文。
 说时迟那时快,有个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
 “啊…!”
 我愣住了,一时间忘了呼吸。
 因为飞出来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被压缩成拳头大小,却被令人害怕的怨念和杀意装点的女人的脖子。
 “生首….!”
 “….准确地说是干首,一旦贯穿头盖骨,人的头部就会出乎意料地变小!”
 后来从别人那里听说,Penanggalan(庞南加兰)是从马来半岛传来的魔物之名,或者说是操控魔物之人的名字。
 我所见的,魔物乃是——在空中飞翔的女人的头颅。
 那个干首啃噬着魔术师的肩膀。
 好不容易避开了动脉,但他的衬衫上却渗出了血迹。
 但是,时钟塔的魔术师几乎是面不改色的(仅有那么一丝痛苦的神情),就这样缓慢地继续说道。
 “你的魔术是以这种干首为核心的,某种死灵魔术(necromancy)。与其说是思想魔术,倒不如说更偏向于西洋魔术,是只存在于文化高度交融的马六甲地区的东西吗?”
 环环相扣的发言让海盗青年的脸色愈发苍白。
 “如果依照传说所言,据说这个头颅的脖子上还悬挂着胃部,大小肠等内脏器官。包括晒干这个步骤在内,整体术式都进行了小型化改造吗?然而倘若如此,随着器量(Weight)的减少,过剩的怨念也将会无效化。加上你是通过英语(English)完成的咏唱,恐怕是在三四代传承之前的殖民时代进行了转变。不过这种术式应当以发掘过往传统,向死者表示感谢,为罪孽进行清算作为方向努力。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一种残忍的兴趣,效率也远不如前了。”
 我不知道轻描淡写的话是如何击中正确的目标的。
 可是,海盗那副发青的面庞,这次眼看着染成了红黑色。
 大概,是屈辱造成的吧。
 也就是说,不仅是他自己,甚至连祖辈的苦心经营都被一眼看破了,最后还被贴上了标签——只是单纯的残暴,效率远不如前。如果说为什么令人厌恶,那正是因为身为施术者的青年无论如何也无法否认那些指摘。
 “这就是….创造出无数典位和色位的…时钟塔君主的能力吗…?”
 “您过奖了。”
 因为逆光看得不太清楚,那位魔术师似乎露出了忧愁之相。
 “那些学生当中一半以上都是典位家族的养子,至于色位嘛,现在还只有一个而已。因为本来就是家族的成员,所以不认也得认了。”
 “开什么玩笑,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功绩吗….?!”
 闲言碎语多半也会销声匿迹吧。
 实际上,那是非常惊人的成绩。
 色位,是时钟塔实际上的最高位置,典位也是紧随其后的等级。通常来说,这是一个需要世世代代的积累和与积累相对应的才能企及,才能抵达的领域。
 被称为掠夺公的魔术师,以把持上层阶级一角的气势,教导年轻人。
 随着海盗的愤怒,靠在附近铁桶上的来复枪的枪口被举起来。
 “我听说了。学生们暂且不说,掠夺公本人的魔术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你这么说,我的干首不还是咬着你吗?”
 “……不巧的是,关于我的手臂,我无话可说。”
 “你小子也给我上,耶尔古!”
 随着他的一声尖叫,射出的并不是单纯的子弹。
 正如时钟塔的魔术师一语道破的那样,海盗青年是处理死灵的魔术师。那么,子弹上的自然是死灵的怨念。就算钟塔上的魔术师铺上了能反弹子弹的防御魔术,怨灵也会无视一切地钻进去。
 我必须伸出手去。
 “什么…啊?!”
 起初,海盗青年可能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被横插一路的鸟笼挡住了所有的子弹,而且有内侧眼睛的『匣子』迫不及待地叫喊道。
 “嘻嘻嘻嘻!受够了你啊!”
 进入鸟笼的匣子愉快地动了动金属的眼睛。
 “耶尔古!你背叛我了吗!”
 “我没有背叛你。”
 在我回答的同时,青年又抬起了袋子。
 隐藏在里面的另一个干首,它的眼睛被绳子封住了。
 “啮咒吧!(Curse And Bite)”
 伴随着咒语,那封绳应声断裂成无数条细线。
 咔的一声,露出了内侧的空洞。
 但是,大量的死灵从空洞中喷涌而出。据说在某种魔术当中,通是过封堵眼睛和嘴巴的方式,抑制魔力外泄。青年不愧是谨小慎微的海盗,一直到最后都拿着王牌。
 面对蜂拥而至的死灵,我将恐惧扼杀。
 (……好可怕……)
 一股恐惧从胃底涌上心头。无论遭遇多少次,都无法克服的感情。即便如此,只要咬紧牙关,还是能抬起头来。
 挂在脖子上的破布下,吊坠闪闪发光。
 她中止了魔术礼装的功能。当然,这并非出自师父之手,而是埃尔梅罗教室的学生,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为她量身定制的易容礼装。
 “戴兜帽的女人!”
 对我的样子感到困惑的青年的声音。
 与此同时,我的手边也发生了另一种变化。
 “第一阶段解除限制”
 取下鸟笼,盒子就那样改变了形状。
 在阳光下,这种情形或许并不适合。刀刃比我的手臂还长,弯得像月牙,刀刃和刀柄都露出异形的瞳孔。
 死神之镰。
 以还在燃烧的橙色火焰为背景,刀刃和死灵激烈碰撞,干脆利落地切断它们。不,不仅如此,切断第一个死灵的余波立刻在空中扩散,消灭了后续的所有死灵。
 仿佛切断了他们留恋的丝线一般。
 “那是什么?”
 我慢慢走近踩着铁桶的青年。
 不,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隐瞒了。
 “……我没有背叛你。因为鄙人从一开始就是师父的内弟子。”
 来复枪不停地咆哮着。
 被充分『强化』的肉体,可以与子弹的速度匹敌。
 在二十八发来福枪子弹中,只处理朝着自己和师父的七发。
 将脚掌引爆的魔力转化为推力。
 我挥起镰刀。
 随着来复枪的枪身被切断,青年向后倒了下去。
 再次确认之后,我重新盖上兜帽。易容用的魔术礼服,虽然把这个兜帽伪装成遮阳的帽子,但如果被别人拿到手的话,应该会被发现不自然吧。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方。
 “是用了巨大的魔力,强行让魔术回路倒流而昏过去的吗?这和远东利用迷走神经反射的远取是相同的逻辑呢。”
 “请不要再如此莽撞了,师父。”
 “总的来说,我在衬衫上使用了死灵所厌恶的焚香。所以它啃得力度不是特别大就是了。”
 魔术师之间的战斗,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这是常识,但我至今仍无法接受。在这次的战斗中,即使师傅准备得再充分,也很有可能在第一步就死掉。
 尽管如此,还是不能让青年先手,这正是师父的坏习惯。……也就是说,他非得解体他人的魔术不可。
 “所以才会被称为掠夺公吧。”
 “被人用这种无聊的外号称呼,也会让人觉得很麻烦。不过,让人害怕的是这种称呼。”
 “……师父,你又摆出一副苦脸来。”
 “呜。”
 他呜呜呻吟着,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假名也太偷工减料了吧。你只是把Gray倒过来念了而已。”
 “……对不起。”
 我尴尬地低下头。
 他就是,君主·埃尔梅罗二世。
 然后,我的名字也不是耶尔古(Yarugo),而是格蕾(Gray)
 既不是黑,也不是白的灰(Gray),这几年,虽然只是名义上,但我的确是埃尔梅罗二世的内弟子。
 当然,刚才用魔术易容的样子和『咖啡馆』里的故事,也是为了以海盗的身份接近他们。虽然改变了自己的姿态,但在对话中难免会让人觉得不自然,所以为了转换自己的思维,我费了不少工夫。在咖啡里放入师父自制的安眠药时,我也很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识破。
 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行为呢?
 “那么……”
 师傅拿出一个小药瓶,转过身去。
 咕嘟咕嘟燃烧的汽油火焰渐渐平静下来,海潮的气息又变得浓烈起来。耀眼的阳光洒下来,白色的波浪翻滚着。正如他所说的——并不是与魔术师之争相关联的事情一样,大海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或者,和今后的命运相比,像是在嘲笑一般。
 涛声一次又一次响起。
 忽远忽近,忽远忽近。
 然后——
 师父低头看着吸入魔药而神情恍惚的青年,问道。
 “请问,consultant在哪里呢?”
 *
 ——冒险的开始
 要追溯到几天前。
 第一卷 吞噬神明的男人 第一章
 1
 热风扑面而来。
 与熟悉的伦敦迥乎不同的异国之风。
 太阳高高悬挂着,宛如要爆炸一般地送来一股又一股热浪。纵使戴上兜帽,眼睛也仿佛会被道路的反光灼伤。往来的人流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强光和炎热,都身着轻装,往来行走的时候还在说说笑笑。
 远处林立着夸张的近代高楼,壮丽的清真寺和世界最大的摩天轮,前卫的建筑物错综复杂,宛如巨大的芋虫一般。
 尽管如此,这个道路两侧都集聚着大量小吃摊位的美食中心,肆意散发着香喷喷的酱汁和烤肉的气味。
 听说这几个美食中心好像合称Hawker centre3,虽然以前是自由营业,但因为卫生不达标而被集中在一个地点,由国家进行指导和管理。无论怎么说,自己那贫乏的食欲被挑动起来了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路边的看板上同时写着英语、中文、马来语和泰米尔语,从周边听到的语言也和看板一样得多种多样。
 一条不时孕育着一种马上就要骂战的气氛,但总之非常朝气蓬勃又充满活力的南国街道。
 新加坡。
 位于赤道地带的,美丽的城市国家。
 这么一说,简直和自己完全相反。
 我不由得想到,自己恐怕仅仅是站在这种热闹的地方,就会渗出忧郁的灰色来吧。
 “怎么了吗,女士。”
 传来的声音向我问道。
 就在我的身后,戴着墨镜的男人正和我步调一致地前进着。
 男人一副标准的英国人容貌;一头不禁让人联想到夜色的秀长黑发垂到腰部附近的位置;身着高档的麻质夹克,枯草色的英式长裤;穿着德比鞋,手里还提着绿色的杜勒斯包。
 “没什么,师父会穿得这么少还真是少见呢。”
 “在盛夏时节的新加坡,怎么说也不能穿哈里斯毛料的服装啊。不过,只穿一件衬衫也没法糊弄过去啊。”
 师父摘下了墨镜并猛地擦了一把汗。
 看起来,就算是穿得这么少,炎热程度也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师父脸色苍白,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睡眠不足,他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了。
 然后,
 “噫嘻嘻嘻!这副样子意外地很适合你哦,废柴魔术师。”
 从自己的右肩附近,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亚德。”
 虽说叫了它的名字提醒它注意,但恶毒的语言应该是已经狠狠地扎到了师父心里。
 “废柴是多余的,自知之明我是有的。”
 从自己口中愤恨地说出来的,是对自己长久以来的自卑感的悲哀。
 不过,虽说是在道歉,但由于太愤恨了,听起来反而多少有些奇怪。这一点不管是经过多少年,都不会有变化。不论是眉间的皱纹也比以前更深了这点,还是由于各种各样的称号而被许多魔术师害怕着这点。
 实际上,像师父刚才那样不悦地擦着汗,也能把他的实力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据说……如果是正经的魔术师的话,操作这种轻微的生理现象根本不成问题。不过,对于不是魔术师的自己,纵使是得到充分教学的现在,也依旧对这些没有实感。
 “我的兜帽,是不是再戴的更深一点会好一些?”
 “啊啊,要是你能那么做的话我会很高兴的。尽量遮住,让我看不见那张脸。”
 听见这般冷淡的回答后,想着至少,只有和师父相处的这个环境,和平时还是一样的。
 我一边隐藏着自己高兴的表情,一边拉低了兜帽。
 考虑到气候的问题,并没有戴上印度绵的兜帽。这次的服装完全是莱妮丝挑选的,不过既能遮阳,又比看起来要意外凉快许多。因为很宽松的缘故,也能有风吹进来。
 很热,但也很清爽的风。
 要是这个国家的风,能把自己心中的那抹灰色也吹走就好了。
 “话说回来——”
 师父开口说道。
 在这种微妙的有些拘谨的气氛下,我也纠正了一下自己的站姿,师父轻轻咳了一声。那稍稍握起来的,没有留下晒痕的拳头,在我心中有着深刻的印象。
 “刚好也到正午了,要不吃个饭吧。”
 白皙的手指,指向了刚才的美食中心。
 *
 在美食中心的内部,人流熙熙攘攘。
 仿佛是当地居民的厨房一样。
 我和师父用托盘装着各自在小摊购买的料理面对面而坐。塑料椅子虽然简单但很实用,安稳地支撑着我们的身体。在建筑内播放着的,听起来好像是印度的音乐,不过这种方面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一边努力忍耐着肚子快要叫出来的声音,一边向师父询问到。
 “讲座怎么样呢?”
 “很有意义。因为在这附近,还有很多我不清楚的魔术啊。”
 师父一边用塑料叉子大口吃着热腾腾的马来西亚风味炒面,一边回答道。那是在中心入口的看板上也写着的,新加坡名小吃。
 我买的则是,肉骨茶。
 和名字一样,用带骨的猪肉煮出来的汤,外观就很有冲击性,而滋味和香味则是更在其之上。胡椒与丁香的香味刺激着鼻孔,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香料贸易之路。媲美黄金的香料,就是如此令人痴迷之物吧?
 平常没有太多食欲的我,不知不觉间就被这个市场迷住了,想要压抑住自己再点一份的欲望都变得很艰难。
 “师父也有不知道的魔术?”
 “那当然,再怎么说还是会有的。”
 师父苦笑着,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接着,就像这样切入了话题。
 “新加坡……或者说,包含新加坡的,马来西亚周边地区,在历史上是各种文化交流碰撞的地点。”
 他用叉子把盘子里的面条和酱汁搅和在一起。
 “比方说现在吃着的,我的炒面是马来料理,而你的肉骨茶则是中国福建人因怀念家乡而创作出来的料理。在港口当苦力的他们,因为想要弄到被扔掉的骨头上面粘着的肉而制作的……据说它的起源是这个呢。”
 即使是在欢快的音乐中,说着话的师父的表情依旧还是那么冷淡。
 不过,师父在教人东西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有些开心的,虽然这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魔术也是一样的。不论那个魔术拥有什么样的源流,只要经历了到达现代的这段历史,就不可能与其文化毫无瓜葛。为了得到能让我们发动魔术的强烈的信心,漫长的历史以及文化对概念的支持,是无论如何都不可或缺的。”
 他用叉子把炒面转来转去,画出圆形。
 美食中心的人们欢笑的声音,听上去也仿佛伴随着音乐的旋律一样。这也可以算是某种魔术吧。让数量众多的人群,做到与自然同调的熟悉亲切的节奏。那个时间点。那份感情。
 “就结果而言,新加坡的神秘,也和其料理一样受到了同样的影响。因为以时钟塔为代表的西洋魔术,亚洲地区的思想魔术,还有中东地区的咒术,这些各种各样的要素混杂融合在一起。由于各个组织的势力也保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身为君主的我来到这里的话,就会引起这样那样的骚动吧。”
 “我也……不时会听到有关于师父的,各种各样的传闻。”
 “嗯,虽说只是暂时的,但既然身为君主,我的行动也自然会时常遭到怀疑和牵制。”
 魔术界的异端。
 如果要给师父一个评价的话,就会是这样的形容吧。
 第一卷 吞噬神明的男人 第二章
 1
 “Anfang(设定)!”
 咒文在红树林林中回响。
 从凛的手指上放出的Gandr魔弹不断分裂作作,描绘出螺旋线般的轨迹。
 “Pseudo-Edelsteine(拟似宝石)。Sieben(七号)、Sechs(六号)、Funf(五号),Spiegel(镜子啊)、Blume(花啊)、blühen und stolz sein(盛开吧)!”
 那犹如瑰丽的万花镜一般的魔术将敌人全方位包围,灌注其中的是哪怕仅仅擦伤便足以让人昏迷数日的诅咒,就在此刻向那边飞去。
 但是,那些魔术全部,都在眼前被弹开了。
 魔弹被弹开的一瞬间,半透明的手腕显露了出来。
 从埃尔戈背后延伸出来的幻手,简直就像敲碎玻璃珠一般,将Gandr魔弹组成的风暴轻易击碎了。那足以打倒一打普通的魔术师的魔术,对于青年来说却连擦伤程度都算不上。
 但是,凛的动作并未停止。
 那是在海贼基地中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步法。
 迸发而出的,是八极拳·铁山靠。
 尽管技艺还在修行的过程当中,但凭借『强化』,将身体进行十二分的增幅之后,能产生出匹敌达人级的速度和威力。远坂凛将埃尔戈从红树林林生长的泥地巧妙地追逼到对她有利的岩地上,使出了一记仿佛直接要将岩地震裂般的震脚。
 通过旋转整个身体进行力量增幅,辅以百炼的魔力贯通身体,一并发劲以背部直击对手,不愧是足以让人联想到铁之山的绝招。
 但这撞击却在埃尔戈眼前停下来了。
 两条半透明的幻手交错,以双臂交叉格挡的架势将其阻拦下来。
 在被剩下的四条幻手抓住之前,凛向身后飞跃闪避。
 与此同时她还不忘在空中继续散射出Gandr魔弹来牵制埃尔戈的行动,我还看到那穿透了地面的Gandr所形成的洞穴也开始组成别的形状。
 “Der sechsfache Stern(六重之星)。 Vogelkfig(束缚) der bindet(鸟笼) ──”
 从那被贯穿的洞穴中,魔力正在将其他的什么东西实体化出来。
 不,不仅是被Gandr击中的那些洞穴。刚刚的震脚,也是魔术的一环。
 “——Schlieung(闭锁) Kette der Finsternis(暗之锁)!”
 从周围的泥土以及碎裂开的岩石中出现的漆黑绳索,将埃尔戈的六条幻手全部束缚住了。
 这就是凛布置下的连环陷阱。
 如果Gandr被防下的话就用八极拳,八极拳再被防下的话那就再用Gandr,即便这也被挡下来了,也能使用更高层次的魔术攻击敌人。究竟要预判到多远的前方,才能这样战斗呢?还是说,这也是来自她所克服的困难的经验吗?
 最后的魔术式恐怕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吧,即便是埃尔戈也终究不免被封住了动作。
 而魔术绳索就这样继续全力地压制着青年。
 简直就像是,用古代魔术封住巨人一样。
 “……意识在身体之中,视点在身体之外。”
 从背后传来指示。
 “埃尔戈君,让你的身体行动起来的,并非你的意识。你那无意识的反应才是由你的表层意识所决定的。虽然到现在还不清楚构筑出那幻手的魔术系统,但那毫无疑问是与你的本质深深地连接着吧。所以请不要思考,只要感受从自己身体中发出的真理即可。”
 被绳索拘束着的埃尔戈,呻吟着跪倒在地面上。
 凛的左手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恐怕那是魔术刻印的光。通过向其中注入精气(Od),不断地对拘束着埃尔戈的术式在进行着补强吧。
 声音没有变化,依旧向青年传去。
 “你的手腕,究其本质是魔力构成之物。之所以会被Miss远坂的魔术束缚住也不过是因为你先入为主的观念所导致的。将这个现实理解成真理的影子吧。影子并没有束缚原本的你。只是你想多了而已。”
 “是想多了…吗…”
 他的低语,撞上了地上脏兮兮的真手腕后破碎开来。
 接下来的数秒之中,右上的幻手从拘束中逃走,消失了。
 而当漆黑绳索“刷”地横挥向再次从背后出现的幻手“刷”,它却如同被风吹灭的蜡烛般消失了。
 “骗人吧!只是挥了挥手就把魔术式本身都给破坏了吗?!”
 而舒展出来的幻手中的三只,现在则是狠狠拍在地面上。
 如同炮弹般被发射的埃尔戈,向凛冲刺过去。他挥舞着拳头,将Gandr魔弹一扫而空,并与凛的纤细的手腕发生了猛烈的碰撞。
 不,会觉得那是冲撞,是因为自己的眼睛产生了错觉。
 实际上那与半透明的幻手接触的,看似柔弱的双掌,开始迅速旋转。虽然幻手在体积上足在其三倍以上,但还是被卷入了这回旋,原本直击凛的攻击全部错开了。我后来才知道,这是在中华拳法中常见的化劲技巧。
 “集中在躯干部分。幻手是没有质量的。”
 即将要崩溃的埃尔戈的架势因为这句话语而再次站立了起来。
 “不要用眼睛去看。那双手腕知晓着前方。”
 从背后浮现出来的幻手,再一次向凛挥舞过去。虽然经过两次、三次的『强化』的凛用体术将拳头打散,但这样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双拳难敌四手”了。预先准备好的防御术式被攻破,拳头正在慢慢往她压过去。
 快扛不住的凛再次弹开一击后,她手指上的宝石开始闪闪发亮。
 “啊,真是的!”
 再过一瞬间,她的新魔术就会发动吧。恐怕比起Gandr什么的,那宝石才是远坂凛的真本事啊。
 但是——
 “点到为止!”
 这样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道人影慢慢地从红树林林中走了出来。
 那是为了安全,在周围布置下了防御型结界的师父。让我呆在他们的旁边,当然也是保险之一。
 在这方面,师父的谨慎甚至能被称作胆小了。
 “嘛,也不算坏。”
 闭上了一只眼,师父这样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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